马赛卡尔宫,利纳特·普利茅,佩昆星
(资料图)
影阳重重地踏进了壕形护城河的朽泥基底之中,其战斗服上的蹄状肢足在那里留下了深深的印痕。片刻之后,她就置身于大桥的阴影之下了,紧随其后的机蜂则从宽若沟渠的枯叶堆中穿了过去。桥上的鸠'荣'刹已经错失了良机。体态臃肿的他们因腐烂和衰老而放缓了速度,对方专注于力量,而非机动灵活。超重的猎犬试图将正当壮年的狐狸逼入绝境,然而他们却因狂妄而未能收拢陷阱。
当最后一批不幸的乘客从失控的空降船上倾泻而出时,距离西面的一箭之地又降下了一场尸体之雨。虽然重重地落到了地上,但还是有人站了起来,只见他们闭着眼睛,跌跌撞撞地朝着最近的钛星人扑了过去。影阳把他们圈了出来,并将其作为曼塔的次优攻击目标,理由是在他们成为一个问题之前,自己依然能有时间从战壕的另一端赶回来。
只听从她身后传来了一阵噼啪作响的能量崩裂声,影阳的战斗服发出了警告。她转过身,看到正在凝结的空气发出了微弱的光芒,然后就此聚集成形,看上去简直就像一张由病疾肆虐的皮肤制成的巨型圆盘。它的上面到处都是猝然爆裂的巨型脓疮;鼓胀到近乎透明的疖子纷纷迸裂,继而化成了一团团恶臭难闻的液体。它们在空中留下了一些可以从中管窥其后的孔洞,那里草木繁茂,同时充斥着可怕的腐烂,还有一股迷雾一般的瘴气,比达'利珊的沼泽还要浓厚。只见某种异形透过这些缝隙爬了过来,他们形状是如此的怪异肮脏,影阳顿时感到不知所措。
美丽的纳垢花园
那些生物瘦得皮包骨头,同时却又挺着个大腹便便的肚子,他们赤身裸体,身上只挂着几片肮脏的破布。他们的皮肤呈棕黄色,就跟掉落待腐的苹果一样,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凹陷的疹子——不是青灰发白,就是黄斑累累。他们的手里拿着的锈剑是如此的扭曲怪异,以至于很难将它们称之为剑。他们每个人的秃顶上都长着一根犄角,有些尖的要命,而另一些却像即将折断的枯枝,在犄角的下方是一颗巨大的、如同患了白内障一般的独眼。
那些新来者在遍布疮疖的洞孔中爬行着,仿佛就像是从一簇肮脏的茧蛹中钻出来似的,在一股股不洁之液的浸沐中,他们半落在郁郁葱葱的地面上,然后弓着腿脚站起身来,并用喉间的舌头发出了某种嗡嗡的声响。影阳用一只眼睛瞥了一下自己的自动翻译器,然而它只发出了一阵胡言乱语。
一看到对方,影阳灵魂中的某些东西就开始恶心地扭曲了起来。她战斗服中的物种档案对他们进行了匹配,但却一无所获。
他们肯定是入侵者的异族盟友。在遇到新物种时,她的氏族行为准则,火焰圣典,有着严格的指导准则。首先要向那些没有公然发起袭击的物种问话,看看能否在种族战争爆发前缔结和平。令人伤心的是,这往往只是一种形式,不久之后战争就会彻底爆发。然而根据以太的命令,评判异形不能只看外表,而她从未蓄意违令过。
这个新种族看上去着实腌臜,但鉴于对方能舞刀弄剑,所以明显是智能种族。除此之外,他们显然擅于使用跨位面通道,对于钛'瓦来说,这项技术的用途可以说是难以估量的。向他们开火的话,她可能会把至关重要的资产拒之于上上善道的荣光之外。
然而她的直觉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预想。作为猎手,她的每一滴本能都在呐喊:尽可能多地消灭它们,然后撤到更高的地方上去。
然而圣典就是圣典,从小到大的耳濡目染已经将她锻打成型了。在没有进行意识调节的情况下就去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会把她的里内和外在一并击碎的。
“我不想战斗,” 她用低哥特语呼喊道。他们先是滑倒在地,然后又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从音频链接中传来的声音让她直犯恶心,“但你们要是再敢往前踏出一步,那就全都得死。”
它们当中的那个离她最近的用乳白色的眼球盯住了影阳。它要比它的同类高出一节,在它的脊椎上有一块扭曲的凸骨,其布满疮孔的皮肤伤痕累累,而且还呈现出了坏死的蓝黑色。只见对方皱了一下额头,然后便张开了下巴,而且远远超过了其应有的幅度。从它的食管中冒出了一串东西,一开始影阳以为那是烟雾,后来她才意识到那是一群密密麻麻的苍蝇。
当蜂拥而上的蝇群朝她包围而去时,影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于是它们从她的传感单元上掠了过去。为了截住它们,影阳拉起了一个应急六角按钮,然后发射了一团燃烧霰弹,火焰由此她的视野中绽放了片刻。欧伊-赫伊猛地向影阳的左边转了过去,并用自己的护盾挡住了余下的蝇群。这些昆虫发出了嘶嘶的碎裂声,然后就了无生气地从空中了掉了下来。
从那条化脓腐烂、鲜血滴流的通道里涌出了更多的丑陋生物。其中一个的手里拿着某样东西,起初影阳以为那是一块石头,后来她才明白那是一颗被斩下的首级,由于过于腐烂的缘故,它几乎变成了球形。
“那就来吧,” 她如此说道,“扔啊。让我们瞧瞧你会变成什么德行吧。”
那个异形咧嘴一笑,然后甩手便把那玩意扔了出去。那颗令人毛骨悚然的投掷物刚一离开对方的手掌,她的热熔爆能枪就射出了一道闪光,那颗首级消失了,它在眨眼之间就被原子化了。那个生物的手掌也被打没了,它的胳膊肘变成了一截烟熏一般的黑桩。
那个生物笑了起来,那笑声空洞无物,令人心悸神殇。
又有一群苍蝇从那个首领的咽喉里冒了出来。作为回敬,她打出了一道热熔能量波。被蒸发掉的生物质形成了一股散开的回流,将影阳裹在了爆炸区中。感谢钛'瓦,她战斗服上的密封条依旧完好,而且完全啮合。只要她的战斗服没有破损,那么微生物就不可能突破它们的防线。
现在,那些生物正在向她走来,它们高举着利剑大步跛行。这根本就不是冲锋;它们的动作一点都不急,仿佛就像是去把一个训练用的人体模型大卸八块似的。她重新拟定了自己的观瞄的解决方案,但准星却一直在滑个不停。出于某些原因,在她指挥-控制组件的生物扫描仪上,这些生物无法被正确地标示出来。
她的导弹仓由战斗服义肢上的一条隐藏弹药带负责供弹,现在里面只剩下三枚弹头了。作为替代,影阳将爆能枪的输出衰变仪调到了高扩散模式,然后关停了目标锁定器。迎面而来的三个生物全都被躲在石柱侧旁的她沐浴在了炽热的锥形能量中。
在土氏所能批量生产的标配武器中,热熔爆能枪的威力最为强劲。即使在最大范围的散射模式下,它们也能将岩石化成熔浆,而一记广域散射更是可以将一群未穿装甲的敌军打成蒸腾的沸液。在这类武器中,影阳的爆能枪最为先进,它们是土氏致命艺术的成功典范。
然而它们仅仅只是将掩面袭来的生物烧得遍体通红,仿佛就像是在太阳底下站得太久了似的。
其中一个生物就像青蛙一样呱呱地叫了起来,这是对其主上开怀大笑的可怕回应。
“怎么回事?” 她低声说道,出于本能,她把桥上的一根石柱横在了他们之间。那些生物是如此的不合逻辑,是如此的另类,不知怎么搞的,在灵魂深处的某个层面上,有什么东西被切掉了。
也许是她的确信之心。
“力场护盾,” 欧伊-赫伊如此说道,“是鸠'荣'刹的科技。”
“没错,” 她如此回答到,“肯定是。”
“他们杀过来了!”
出于对战斗服伪装迷彩的信任,她正准备沿着护城河的长岸移动,这时她意识到,这么做的话,桥上的鸠'荣'刹会把准星套到自己的身上。
“犯不着去冒这个险,” 她如此说道,她的大脑依旧在高速运转着。如果这是陷阱的话,那也是临时凑和的。它更像是一种分兵之——
欧伊-肯-雍突然发出了一声警报,因为有两个生物向她走了过来,它们是从石柱的另一端绕过来的。她看到欧伊-赫伊的力场之光向外骤然绽放,然而为时已晚;对于如此巨大的生物来说,新来者能够快速移动。它们当中的一个被一股白色的能量射流分散了注意力,但另一个却将利刃重重地劈了下来。
那个异形的武器是一件损毁之物,它扭曲得就像是被帝国的履带坦克碾过一样。只见某种黑色的液体从它的上面滴了下来,斑斑的锈迹与点点的铜绿交糅相间,在剑身上甚至还有成片的霉斑。那件武器虽然粗劣不堪,但其核心功能依旧完好,它深深地咬进了影阳那早已损毁的武器臂中。
瘟疫之剑,干净又卫生~
至高司令官将袭击者一脚踹开,然后踉踉跄跄地回到了桥梁的阴影之中,她与对方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开始评估冲击对损管组件造成的影响。表示设备受损的红色闪光似乎正在蔓延。很快,整条前臂都变成了红色,当她的软件拼命地试图找出其中的因果关系时,解析条板却在飞快地下滑。
只见那个生物斜倚那张半烂的丑脸向前猛扑而来,脓液从它的疮疡和干裂的皮肤上纷纷滴落。虽然对方已经进入了影阳热熔爆能枪的射程之内,但她却从战斗服的肩膀上打出了一团镖弹,那个生物被镖弹撕成了一条条的碎块,而由此产生的细微爆炸也将腐肉和黑色的污血溅到了她的战斗服上。
从左边冒出了一张长着独眼的面孔,它目露邪光,眦然欲裂。而另外两个则从左边蹒跚而至。欧伊-赫伊的护盾用一道闪光击倒了第一个。影阳用热熔能量劈翻了第二个。第三个朝着她的咽喉扑了过去。
只见寒芒一闪,在一抹病态的血花中,第一个异形的脑袋被从脖子上扯了下来。片刻之后,一把新月形的利刃从第三个生物的胸口破体而出,对方的身躯被银色的刃尖整个挑起,然后在一记摧筋裂骨的声响中砸到了地面上。那个丑陋的骇人之物似乎溶解了,它就像落入岩池中的鱿墨一般不断地扩散,直至化为虚无。
欧匹克·塔克就站在它的身后,克鲁特人竖着翎羽,在其形若利爪的手里各有一柄镰刀状的园艺工具。
“走吧,” 他一边说,一边用喙嘴发出了尖锐的啪嗒声,“赶紧的。”
克鲁特人转身就跑,于是她跟着跑了起来。他的皮肤在奔跑时变得斑驳发灰,其质地就跟他们周围的墙壁一样满是苔痕、粗糙不堪。影阳也如法炮制,她对自己的数码迷彩很有信心。她的主荧幕显示有一群丑陋的生物正喷着苍蝇悄随其后。它们的上方有一个闪烁的图标,那是一个宽大的三角形,而且正在迅速接近。
“到掩体里去!” 当一段完成的进度条在她荧幕上“哔”的一声响起时,她对塔克如此喊道。
“我们得保持机动。”
“不。我有一份临别的赠礼。” 她圈出了三座离宫殿最近的拱桥石基,然后在跑去向第四座发射热熔爆能枪的时候突然转向。石基一下子就被爆能枪打垮了,巨大的砖石楔物就像污泥一样流动了起来。
支撑这座桥梁的石柱开始簌簌发抖。
片刻之后,一阵呼啸的破空之声传了过来,重型磁轨炮的炮弹就像响鞭一样轰进了桥梁的支柱之中。随着每根柱子都被轰至穿心透背,空气中顿时弥漫着岩石的尘屑,磁轨炮在穿彻口的远处撕出了巨大的冲刷形弹坑。过了一会儿,力量投射号(1)划着优美的弧线从头顶上跃然而过,它打开了舱门,让一队又一队的危机战斗服降落到了战区之中。尽管周围满是恐惧和困惑,但影阳还是高兴地露出了牙齿,她就像陷阱被触发的猎人那样狞笑了起来。
(1)Projection of Force ,这是一艘曼塔。
随着一阵隆隆的呻吟声,整座桥梁訇然垮塌。
残砖碎石犹如雪崩一般重重落下,那些古怪的疫病生物被埋在了成百上千吨的琢石之下。影阳和欧匹克·塔克不得不迅速移动,以避开坠落的瓦砾,但是这场崩塌也将位于上方的鸠'荣'刹推入了灰尘与岩石的漩涡之中。那里的噪声是如此之大,就连影阳的音频阻尼器都得进行降噪除音。她眨了眨眼睛拍下了一些镜头,好让水氏能够加以优化利用,或许这只是为了自我满足,因为她不用死在这种地方了。
欧匹克·塔克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一只乳黄色的眼睛,就长在结节丛生的、目前看起来几乎跟他们周围岩墙一摸一样的灰皮之中。现在,护城河的另一端已经触手可及了。然而即使借力于战斗服,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跳到河边。
“钛族的破坏者啊,你这么做只会弄出更多的瓦砾,” 克鲁特如此说道,“动作快点。”
她用行动代替了言语,她圈出了离大桥另一端最近的砖石结构,然后射出了一股热熔能量流,将桥梁的剩余部分打到了下方倾积的岩石之上。待垮塌渐息,尘埃落定,在头一批散落的石砾上又多了几块更为大只的砌体构件。
“这总行了吧?”
影阳已经向临时搭建起来的坡道飞奔而去,并借助战斗服的力量跳到了一块露出地面的岩石上,然后又是另一块。从她左边的一块砖石构件那里传来了嘎吱嘎吱的声响。她用观景六角镜头移动拍摄,只见一个满身灰尘的蛮徒把自己撑了起来,他正重重地倚在一只粗壮的胳膊上。他人高马大,就像一尊动起来的菲欧'坦恩雕像。在他的眼缝式头盔上凸着三根犄角,比起平原野兽的兽角,它们更像是水下珊瑚的扭曲尖枝。
克鲁特塑型者将他的镰刀疾挥而出,他的胳膊从空中回旋而至,这一击是如此的迅速,足以在刀速不减的情况下将一个兽人斩首。然而随着一声巨响,它仅仅只是从三角甲盔上弹了开来。
“这些东西披坚戴甲,” 塔克如此说道,他在跳到下一块露头的岩石上时怒气冲冲地啐了一口唾沫,“没法杀掉。”
那个鸠'荣'刹用硕大的拳头拾起了一块笨重的瓦砾,然后以致命的力道扔了出去。塔克扭转身躯,试图将其击飞,但它还是以擦击的形式命中了克鲁特人的体侧。他倒了下去,就在那个时候,巨人慢慢地把身体挺了起来。塔克扭着身体,痉挛得就像一条蛇一样,那个蛮徒趁机射出了一串自动加农炮弹。爆炸的弹矢将瓦砾震得左右飞溅,塔克的岩灰色皮肤被撕出了十几个口子,鲜血从裂开的伤口中汩汩而下。尽管塑型者让自己变得难以击中,但他随时都会被打得粉身碎骨。
影阳从吊仓中射出了一对导弹,它们的目标并不是那个巨人,而是他脚下的碎石。在一道闪光中,石块变成了岩屑。那个蛮徒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他重重地踩到了自己的肠子上,并将闪电环绕的拳套攫向了塔克的大腿。克鲁特人发出了胜利的鸦鸣,只见他举起了一块机蜂大小的石块,然后用尽全力将其砸在了那颗长着三只犄角的脑袋上。但碎掉的是那块巨石,而非那顶头盔。
尽管如此,那一下还是为塑型者赢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他从一块石头跳到了另一块石头上,鞭索一般的肌肉能够让他以惊人的爆发速度抵达战壕远端的墙壁,继而赶上影阳。
力量投射号已经在空中掉转船头,准备进行另一轮过场扫射。
“火力全开。”她一边向飞船下令,一边用眼睛圈出了位于桥梁废墟中的敌人。鸠'荣'刹仍在费劲地从瓦砾中曳身而出,他们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一道绿光骤然闪现。重型磁轨炮的鞭笞声破空而至,灵巧导弹纷纷朝着低处攒射而去,它们用烈火冲刷着战壕。
影阳抵达了护城河的边缘,跳上瓦砾的她一边朝着护城河边沿的迷宫外围奋力奔跑,一边拍下了磁轨炮的攻袭镜头以供日后分析之作用。不知怎的,欧匹克·塔克就跟在她的身旁,速度快得令人感到害怕,由于塑型者将瘦削的身躯绷得很紧,所以他的猎装在身后发出了飒飒声响。
然后,她在机蜂的遥视中继器上看到了至死难忘的一幕。
只见那里有一个绿光莹莹的油泡,里面是一个弯腰驼背、头戴斗篷的鸠'荣'刹,他四体并用地爬进了护城河底部的覆土之中。一道由焚叶形成的龙卷点燃了他周围的壕状空间,在曼塔袭击之后,整片区域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岩尘、落叶与依旧燃烧的火舌。
鸠'荣'刹的心灵科技。在人类所有荒诞不经的作战方式中,这是最为致命的一种。
死亡守卫的灵能者就处于风暴的中心,为了保护他,那名怪诞的保镖正迈着蹒跚的步伐朝他走去。他的旁边是一个拿着镰刀的巨人,为了加入对方,即使那凹陷的头盔已经被三根交错的犄角紧紧地攫了起来,巨人还是拖着身子走进了漩涡的中心。在不远处,力量投射号变得越来越大。它的驾驶员不需要影阳来引导他们了。为了挑出鸠'荣'刹,标记光正在从宫殿的锯齿形垛墙上迅移而下。留给入侵者的时间不多了。
那个戴着斗篷的驼子仍在嚎叫着难以理喻的话语,他把利爪一般的手掌深深地插进了地表的覆土之中。只见耀眼的绿光从他的眼睛、鼻子和耳朵中倾泻而出,看上去就像是某种恶疾的分泌物一样。随着他的颤抖与尖叫,周围的地面突然炸了开来,灵能者将一把又一把的腐污之水抛向天空,使之与盘旋在战壕两端、宛如尘暴一般的怒风交相糅杂。
当他们周围的空气变成了深霉的颜色,并像旋风一样扶摇而上时,影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样,它覆住了宫殿的城墙,将闪闪发光的马赛克变成了暗淡的沼绿色。巫术在城垛上的钛星人之中四散飞溅,魔鬼鱼中队将幸存的驻军撤了回去,鸠'拉的士兵在周围的道路上奔跑着,由于晕头转向外加惊恐交加,他们全都步履蹒跚。其中绝大多数人都在擦拭双眼,同时还咳出了黑绿色的液体。
这种潮湿的异象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灰米相间的护城河壁变成了泥泞的棕色。它盖住了宫殿的墙壁,那些沉睡者依旧在蹒跚而行,他们沿着城墙的顶端上下求索,但异象并没有就此停止。变色的波浪就像一个不断膨胀的球形力场一样腾空而起,它突然炸了开来,迎面而来的曼塔的整个前端都被溅了个正着,它的传感器和观测面板全都被堵住了。飞船骤然转向,然后离开了作战空域;否则它就得靠仪表盲飞了。
一个心跳之后,同样的液态增殖物重重地抹到了影阳的XV22上。为了将其清除,她的战斗服自动启用了超声波清洗力场,然而这种物质的蔓延速度要快得多,所以她的传感器就此黯了下来。
她感到内心深处有一口不安的恐慌之井。她的视野变成了灰绿色,爆能枪的读数显示被堵住的枪管已经变成了灰黑色。入侵者在几秒钟之内就找到了一种办法,将她的视力、武器和自信一并夺走。接下来很可能就轮到她的性命了。
影阳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往前面的地上跺了一脚,然后用脚跟下方的冲击圆筒采集了一小撮地质样本,并用左眼扫去了顶部程序,以便更快地得出结论。分析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要么是藻类,要么就是某种黏菌。不管是哪一种,它的增长速率都是指数级的,其浓稠程度是如此之高,以至于将他们周围的一切都包裹在了深绿色的物质之中。不受影响的似乎只有那座有着多肢塑像的奇怪的圆柱形神庙,在影阳的弱点分布仪上,它就像是一座赭白相间的孤岛。
“至高司令官,” 欧伊-肯-雍如此说道,他的语气虽然紧张,但依旧平静,“我的泛光谱光学读数仪受损了。某种黏性残液已经——”
“传感器受到屏蔽!” 欧伊-赫伊哀叫道,“反扰频器失效了!重置路由无法运作!喷气式清洁剂的效能只有11%了!夏斯'欧·夏瑟拉,我无法保护您了!”
她认出了位于其右侧的守护蜂的白色圆碟,尽管视野已经所剩无几,但她还是把一只手放了上去。“不要害怕,小家伙,我们还有别的的感官。” 她感受到了心中的陈年旧火,这股燃烧的欲望将会证明低那些估自己的敌人业已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还有欧伊-肯-雍,谢谢你的耐心。只要聆听我的语音,如果你们还有没这么做的话,那就放大听觉传感器,把我战斗服的声波音模输为定向源。靠近一些吧,我们依旧可以恪尽职守。”
“我已经调出了我们迄今为止所访问过的图像,并用回声定位进行了补充,” 欧伊-肯-雍如此说道,“我相信我的图片足以引导我们走完余程。”
“感激之至,” 影阳如此说道,一张灰色的颗粒状图像出现在了她的指挥-控制组件上,”如果我们快一点的话,应该是够用了。“
凭着记忆,影阳来到了迷宫的边缘,她设定了一个武器解决方案,让自己的热熔爆能枪在面前篱墙上进行短时间射击,继而切向这座原始迷宫的核心深处。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又试了一下,但是战斗服出了问题,它的反应很慢。她感到战斗服正在受损,触觉反馈器要么就是无法捕捉到她的动作,要么就在她行动时遇到了某种柔性的阻力。XV22变慢了,如今它正在不断地摩擦,而非平稳地运行,并且还发出了一连串高亢的哀鸣。
“至高司令官,” 欧伊-肯-雍如此说道,“我担心我们会陷入严重的危险之中。”
她听到从自己身后传来了重型实弹武器的巨响。一道噼啪作响的静电糊音将小型武器那参差不齐的合唱之声吞得一干二净,这让她的音频馈制器难以对其进行解析。很显然,鸠'荣'刹舰艇上的射弹炮仍旧可以运作,其主人释放出来的可怕的生物武器基本上没对它们的原始结构造成什么影响。没有了钛星人的火力压制,也用不着再去投放恶心的货物,这艘巨大的飞船再度腾空而起,随着火力的加大,对方的粗枪陋炮将呕哑的喧闹之音融汇成了一股隆隆的雷鸣。
现在,XV22正在勉力挣扎,警示信号以令人心忧的速度从它的屏幕上划播而过。影阳观察着,当右侧的滑动比率图标朝着可怕的炭黑色降去时,一股浓浓的忧虑感让她如鲠在喉。要是再逗留片刻,她的战斗服就会沦为一件失灵的死亡陷阱了。
“烁空(2),你在哪里,看在钛'瓦的份上!我才不管你那该死的应急保险机制,我需要索求者(3)起飞,然后立刻赶到我这儿来!”
(2)Shimmersky,他是虎鲸运输艇索求者号的驾驶员。
(3)Claimant,影阳来佩昆星时所搭乘的虎鲸运输艇。
没有任何回应。
“静磐?逐晨者?给我过来!”
音频中继器发出了劈里啪啦的声响,然后吐出了一小断话语,由于过于失真,因此无法听懂。然后,她觉得自己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如同潺潺流水一般笑声,基核通讯链仿佛就像受到了外部广播的干扰。
而那些饥肠辘辘的幽魂就在外面潜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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